初识百日草,是在老家的篱笆旁,盛夏的清晨,露水未晞,一丛丛色彩明艳的花朵正开得热闹:玫红的像团小火球,鹅黄的似碎金闪烁,淡粉的如少女脸颊,连紫色的也带着几分活泼,它们挨挨挤挤地站在翠绿的茎叶间,从夏初一直开到深秋,仿佛不知疲倦的夏日精灵,难怪人们叫它“百日草”——百日不凋,绚烂如初。
百日草的美,是带着生命力的热闹,它的株型紧凑,叶片心形舒展,茎秆挺拔而柔韧,最动人的是那层层叠叠的花瓣:单瓣的如小太阳般明朗舒展,重瓣的则像绣球般饱满丰盈,阳光越盛,花开得越烈,越是酷暑难耐,越能见它精神抖擞,小时候总爱蹲在花丛边看蜜蜂忙碌,它们钻进花心,沾一身金黄的花粉,嗡嗡地唱着歌,而百日草只是安静地立着,把阳光和雨露都酿成芬芳,连风过时都带着淡淡的清香。
这花最难得的,是它的“守时”与“坚韧”,正如其名,从播种到开花,不过百日,却能以一己之力撑起夏秋半年的花期,不像有些名贵花卉娇气难养,百日草耐旱耐贫瘠,只要给点阳光和土壤,就能扎下根、奋力长,哪怕是暴雨过后被打弯了腰,只要太阳一出来,它又会慢慢挺直脊梁,花瓣上的水珠还闪着光,像是在说“没关系,我还能开”,这种“不争不抢,只管绽放”的性子,让人想起田间地头那些默默劳作的人:不张扬,不抱怨,只是把该做的事做好,把日子过出属于自己的色彩。
后来才知道,百日草还有个朴实的名字“百日菊”,在乡间,人们常把它种在院边地头,既为赏花,也为“讨个好彩头”。“百日”寓意“长久”,它的花期长,花量大,仿佛把一整个夏秋的热情都攒在了花瓣里,看它开花,心里也跟着亮堂起来,记得奶奶曾说:“这花就像咱庄稼人,种下去就有盼头,只要用心伺候,准能给你开出一大片热闹。”如今想来,这哪里只是花的道理,分明是生活的哲学:不问结果,只管耕耘;不畏时间,但求无愧。
如今城市里难得见成片的百日草,但偶然在街角的花坛遇见,还是会忍不住停下脚步,那些熟悉的色彩,那些挺拔的身姿,总让人想起老家的篱笆,想起奶奶的话,想起那些在时光里默默生长的日子,百日草的美,从不在惊艳一时,而在那份“百日不凋”的坚持——它用百日的绚烂告诉我们:生命的意义,不在于长短,而在于是否全力以赴地绽放过;就像人生,不必急于求成,只要带着初心,慢慢来,终能活出自己的“百日绚烂”。
下次再遇见百日草,不妨蹲下来看看,它或许没有玫瑰的娇艳,没有牡丹的雍容,但它一定在阳光下,笑着对你点头,仿佛在说:“你看,我开了很久,但还没打算停下来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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