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深时,我与小果蔷薇在乡野的篱角相遇,它攀援在老竹枝上,藤蔓柔韧,缀满细小尖刺,枝条横斜处,新绿与墨褐交织,倒显出几分不事张扬的劲头来,初夏时分,细碎的白色五瓣花便悄然开放,星星点点,密匝匝地藏在绿叶丛中,不似桃李那般招摇,却自有一股清芬,在闷热的空气里悄悄洇开,待到秋光渐老,满枝便缀满了一颗颗浑圆的小果,由青转红,如玲珑的珊瑚珠,在萧瑟的风中点亮一蓬蓬微小的火焰。
小果蔷薇,这名字朴拙得如同乡野间的农人,没有丝毫文饰的意味,它亦称“山木香”,在广袤的乡野间,它不过是寻常草木,生在田埂边,爬在旧篱上,甚至被视作荒径的点缀,它从不似名花贵木般被精心供养于庭院花圃,只自在地生,自在地长,在无人注目的角落,兀自完成从萌芽、开花到结果的轮回,正是这份寻常,反而显出它最本真的姿态——不依附,不谄媚,只以柔韧的枝条和细小的尖刺,守护着属于自己的方寸天地。
细看它的枝,虽纤细却坚韧,每一节都向上攀援,仿佛有无穷的力气,那些尖刺,细小而密集,并非为了伤人,倒像是它为自己披挂的铠甲,提醒着世人:平凡的生命亦有尊严,不可随意侵扰,它的花,小而白,不张扬,不浓艳,却在寂静中释放着淡淡的幽香,这香气不似玫瑰那般浓烈,却有着山野间独有的清冽,是泥土与阳光的气息,是岁月沉淀的温柔,而那果实,更是它生命的结晶——小小的浆果,初生时青绿,成熟后殷红,味酸涩,却可食,亦可入药,农人说,这果儿能消食化积,是山野赐予的良方,原来,小果蔷薇的平凡,并非无用,而是将所有的力量,都藏在了花与果的深处,默默滋养着需要它的人与生灵。
它亦如乡野间的平凡人,一生或许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,却以最质朴的方式,活着,奉献着,他们或许没有显赫的地位,没有耀眼的光芒,却像小果蔷薇一样,在各自的角落里,坚韧地生长,用双手创造价值,用善良温暖他人,他们的生命,或许没有浓墨重彩的篇章,却有着细水长流的踏实与厚重,恰如小果蔷薇的花与果,看似微不足道,却构成了世间最真实、最动人的风景。
又见小果蔷薇,攀援在老竹篱上,果实红艳,在秋阳下闪着细碎的光,忽然明白,生命的价值,从不在是否被瞩目,而在于是否活出了自己的姿态——平凡,却坚韧;微小,却有光,小果蔷薇以其一生,诠释了这份质朴的真理,在荆篱间,在岁月里,兀自芬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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