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台上的那盆秋海棠又开花了,不是那种热热闹闹的群花绽放,而是孤零零的一朵,红得像一滴凝固的胭脂,又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,在墨绿的叶片上洇开了一抹凄艳,这抹红,总让我想起李清照词里的“人比黄花瘦”,带着一股子秋天的萧瑟和无奈。
秋海棠,名字里就带着一个“秋”字,仿佛天生就是为这个季节而生,它不像春花那样明媚,也不似夏花那般张扬,它的美,是含蓄的,是带着一丝忧郁的,那肥厚的、卵形的叶片,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,颜色是深沉的墨绿,上面似乎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霜,像极了秋天清晨草叶上的露珠,带着一丝清冷,而那花朵,更是别致:四片花瓣,两两相对,呈粉红色或红色,中间簇拥着金黄色的花蕊,小巧玲珑,楚楚动人。
我常常在午后,阳光斜斜地照进窗子,落在那盆秋海棠上时,静静地凝视它,它的花茎是肉质的,略带红色,柔柔地立着,仿佛不堪花朵的重负,一阵微风吹过,那朵胭脂般的花朵便轻轻摇曳,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,我总觉得,秋海棠是有灵性的,它不像别的花那样争奇斗艳,只是默默地、安静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,哪怕只有一朵,也足以惊艳整个秋日。
记得小时候,老家的院子里也种着几株秋海棠,它们不择土壤,不惧贫瘠,只要有一点角落,就能生根发芽,蓬蓬勃勃地长起来,那时不懂欣赏它的美,只觉得它花期长,从夏天一直开到深秋,给单调的院子增添了不少色彩,直到长大后,读了一些诗词,才渐渐明白秋海棠在文人墨客心中的地位,它常常被用来象征离愁别绪、苦涩的思念,或是坚韧不拔的生命力,大概是因为它生于秋,长于秋,经历了夏日的繁华,又不得不面对秋日的萧瑟,这份独特的生命体验,赋予了它别样的韵味。
“断肠花”、“相思草”,都是秋海棠的别称,这些名字,充满了诗意的伤感,我想,大概是因为它的花色太浓,太艳,艳得有些不合时宜,在万物凋零的秋天,这份浓艳便显得格外刺眼,也格外动人,它不像菊花那样傲霜而开,带着一种孤高的品格;也不像桂花那样暗香浮动,带着一种甜蜜的温馨,秋海棠的美,是带着痛感的,是那种在逆境中依然绽放的倔强,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凄美。
我远离了家乡,在这座喧嚣的城市里,靠着盆栽的秋海棠来慰藉思乡之情,每当我看到它那孤傲的身影,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,它不与百花争春,却在萧瑟的秋日里,用自己的方式诠释着生命的美丽,它不需要过多的关注,只需要一隅之地,一点阳光,一点水分,就能活得自在,活得精彩。
秋海棠,你是秋日的使者,是窗边的胭脂泪,是生命中最坚韧的注脚,你的花期很长,从初秋到霜降,一直默默地开着,仿佛在用这种方式与秋天抗争,与命运对话,我喜欢你的这份执着,喜欢你的这份含蓄,更喜欢你在逆境中依然绽放的那抹嫣红。
愿我们都能如秋海棠一般,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,安静地绽放,不争不抢,却自有风骨与芳华,即使面对萧瑟,也能用那一抹胭脂般的色彩,温暖整个秋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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