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浓稠如墨,沉沉压在荒村之上,村中唯一的古槐树下,一盏幽绿的灯火,在死寂的黑暗中无声飘荡,那火,并非人间烛火,它没有温暖的橙黄,却散发着一种瘆人的惨绿,像一只只凝固的鬼眼,在夜色中诡异地燃烧,这便是村中代代相传的“鬼擎火”——传说中,由孤魂野鬼所执掌的幽冥之火。 我是在祖父的口中第一次听到“鬼擎火”的,那是个夏夜,蚊香缭绕,祖父摇着破旧的蒲扇,浑浊的眼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,声音低沉而沙哑:“娃子,记着,子夜时分,万不可在村外乱跑,尤其是那片乱葬岗,若看见有绿火飘忽,那便是孤魂野鬼在引路,或是……索命。”他的话语带着一股莫名的寒意,让我幼小的心中埋下了对那“鬼擎火”的深深恐惧。 后来,我渐渐长大,从村里的老人口中,拼凑出更多关于“鬼擎火”的传说,有人说,那是含冤而死的人,心有不甘,魂魄不散,以鬼火为形,在人间游荡,寻找替身,以了却执念,也有人说,那是迷路的亡魂,手中的火把,照亮他们通往黄泉的路,却不知,这火光也常常迷惑了活人的心智,让人不由自主地跟随,最终踏入万劫不复的境地。
那是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雷电交加,仿佛天神在发怒,我因贪玩,在邻村逗留过晚,归途中,唯一的山路被洪水冲垮,我被迫绕道经过那片令人闻风丧胆的乱葬岗,风声、雨声、雷声交织在一起,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中跋涉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快些回家,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就在我转过一道土坡,正前方是一片洼地时,我看到了它们。
不是一盏,而是无数盏!惨绿色的火光,如同鬼魅的眼睛,在洼地中明明灭灭,飘忽不定,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,时而聚拢成一团,时而散开成数点,在风雨中摇曳,却始终无法被雨水浇灭,那光芒冰冷刺骨,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,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
恐惧瞬间攫住了我,我双腿发软,几乎要瘫倒在地,我想起了祖父的话,想起了那些索命的传说,我不敢再看,转身就跑,可身后那诡异的火光,却如同跗骨之蛆,紧紧跟随着我的脚步,无论我跑得多快,它们都似乎在不远不近的地方,幽幽地亮着。
就在我绝望之际,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间破败的土地庙,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去,用身体死死抵住那扇摇摇欲坠的庙门,庙内供奉着一尊模糊的土地神像,香炉里早已积满了灰尘,我蜷缩在神像脚下,听着外面风雨呼啸,以及那越来越近、仿佛就在庙外的鬼火飘荡声,吓得大气都不敢出。
不知过了多久,雨势渐小,雷声也远去了,我颤抖着推开一道门缝,向外望去,洼地中的那片惨绿火光,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熄灭了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,只有地上被雨水冲刷过的痕迹,证明那并非幻觉。
我瘫软在庙门口,浑身都被冷汗浸透,那一刻,我深刻体会到了“鬼擎火”的恐怖——它不仅仅是传说中孤魂野鬼的执念,更是对未知力量的敬畏,是人在极端环境下对黑暗的本能恐惧。
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知识的积累,我渐渐明白,所谓的“鬼擎火”,不过是自然界中一种奇特的物理现象——磷火,动物尸体腐烂时,会分解出磷化氢气体,它在空气中自燃,便形成了那飘忽不定的幽绿火光,在风雨交加的夜晚,潮湿的空气和特定的气压,更容易让这种现象出现。
但即便知道了科学解释,每当我再次想起那个雨夜的“鬼擎火”,心中依然会涌起一股莫名的寒意,或许,因为那“鬼擎火”早已超越了其物理本身,它承载了太多人类对逝者的想象、对未知的恐惧,以及对那些无法言说的冤屈与执念的寄托。
它不再是单纯的磷火,它是“鬼擎火”——一个在黑暗中燃烧的,关于人性、恐惧与传说的永恒符号,它提醒着我们,有些东西,即便能用科学解释,也难以完全抹去其深植于文化血脉中的神秘色彩,而那幽绿的光,也仿佛在诉说着,有些故事,永远不会真正熄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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